每一次翻开米纽秦的《回家》这本书,我总是要在前言处停留许久,头脑中不由自主地闪回童年的老家,那个由泥巴筑起来的老墙,常常在风雨中渗水的旧房子,后来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拆掉重新更换用非常坚固的岩石磊砌而成,虽然下雨时外墙不再漏水,但是,我仍然无法感受在这坚固外表包裹下家人之间是多么的紧密相连的温暖关系。一直以来,我内心是很不情愿回家的人,直到前年老房子拆建翻新,我不得回去看看,也只是看看而已,少几分怀旧的热情。 在反反复复的家庭治疗过程中,我常常被那些互动零乱的家庭关系搞得七上八下,尤其是妻子的虚弱和丈夫的强势让孩子纠缠在跨代联盟的三角化关系中时,我就会觉得被卡住而无法动弹,仿佛好象自己卡在父母的中间一样,我头脑中马上闪出“拿这个作督导去”的念头。 于是就选择这类案例去接受李大师的督导。 而李老师会说:“看看你没说什么,而家庭呈现了很多关系的线索,但你视而不见而把它放过了……”然后她就给我一个现场角色扮演,演示完毕,问“我这些是否对你有用?”....我那时带着一脸的茫然回来。 有一段时间,我自己还是不知道该与家庭进行关系的对话。 直到有一次听了孟老师对我的点评“可能因为个人的一些因素影响你与有张力家庭的互动……”她的提醒让我醍醐灌顶,回头看自己带的N个个案中那些母亲无奈的述诉却幡然领悟,自己被困在原生家庭的模式当中,因为我的妈妈在婚姻中一直是一个被排斥又无助的女人。所以,当我碰到那些无助的母亲,我的眼前模糊了视线,随即失去了理性的思考,提不出有深度的三角化语言提供彼此探索与思考。 从情感依附的层面来看,我的确属于太早独立而又被“父母化”的女孩。 大约我五岁的时候,就有了两个妹妹,十岁时有了第一个弟弟..... 我的家是由奶奶作主的,她中年丧夫,有三个儿女,爸爸是她的独子,集多少的宠爱于他不用言说,而且单亲家庭母子之间的粘连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听小姑姑说,我奶奶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小女儿,在我的大姑姑生了儿子之后病死的那一刻,按照奶奶的意思是巴不得将14岁的小姑姑顶出去了事,后来因为大姑丈念小姑姑是读书的材料才免掉这桩不成文的顶婚。最后来小姑姑在我出生半个月仅仅16岁的那一年远嫁他乡作人妇。 在我的记忆中,爸爸对妈妈最温情的表示是我十岁的那一年,我们全家要参加二舅舅的婚宴,妈妈用好几个月的时间为我们兄弟姐妹四人缝制了新鞋与新衣,就是没有看到她自己做衣服。一次爸爸赶集回来给妈妈买来一双紫红色的长沙袜,当他把袜子递到正在给小弟钉鞋的妈妈手上时,妈妈啥也没有说,看了很久,才放到自己的兜里。我在想,妈妈此刻高兴吗?但是,她既没表示感动,也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真不知道她当时有何感想。而在我眼睛里,妈妈生活得不容易,特别是没有经济地位。我爸爸常常因为自己换衣服不取兜子而老抱怨妈妈把零钱搞没了而骂架。有一次妈妈说零钱确实用来买草纸了,而爸爸还是骂骂咧咧地吵了很久,使我怀疑爸爸从来也没有爱怜过关心过妈妈。唯独送妈妈紫红色长袜的动人一刻永恒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在那个童年的我,还是祈祷他们有些相爱的成分在里面,否则我无法接受父亲在对待母亲与子女截然不同的态度中去确认他的夫性与父性。因此,当我碰到父亲与母亲吵架要生起恨意的时候,那个温暖的场景说服我放弃去恨他的念头,就是这样我的原生家庭常常以自相矛盾的界面使我左右为难。到现在尽管他们都已作古,可那个父亲送母亲红袜子的场景却是我唯一对老家有些温暖惦记的线索。
我看爸爸他在孝子与丈夫之间做不到公平,而且他也确实被奶奶宠坏了,他对她唯一的远在外地的妹妹也很少牵挂的,更何况要对妈妈好。因此,小小年纪的我,得出一个成熟的结论,凡是女孩子都要独立挣钱,否则连买例假用的草纸也那么可怜兮兮地向男人要,活着实在太没意思啦!我下决心开始学得勤快与乖巧以避免大人的责怪,还有喜欢观颜察色中体悟出如何保持被强势的奶奶认同而努力,虽然心里一直同情母亲却表面是向着奶奶与爸爸那一方。也因为太早看到亲人之间关系的复杂性,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独立处理生活的困难,不要依赖他人免受排斥之苦。到结婚之后,在经济方面,尽量不要用他的钱。而家庭事务我更喜欢事事亲力亲为的风格给自己带来长期身体乏力之困扰,还有害怕亲密,从不主动示爱。这方面的特征也让我的朋友常常说与我相处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因此,我在中年之前都认为自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性,而且也有点女权意识倾向。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因为恐惧父亲威权的缘故,我将这些恐惧的情绪投射到那些权威人物中,所以面对上司或者有一定地位的人均保持距离,特别小心提醒自己不要被他们看不起,这样不知不觉养成追求完美的习惯,只求渴望自己得到他人的认同,由此也常常迷失自我。后来接触心理学之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完美根本不存在,追求完美恰恰把自己的手脚束缚住,而且心也很累,决定要放弃对完美的执念,从而获得了心灵的自由。而事实我的大半辈的生命中,一直被完美主义折腾,尽管自己很累,却表现得象那些了解自己的人认为的那样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女人,也因为如此的风格可能使那些柔弱的朋友和来访者从中获得感染,无意中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敬佩感。
也因为我不愿意回家,潜意识中屏蔽了需要治疗的家庭那些纠缠不清的三角关系,在会谈中避开有张力问题的探讨,以保护自己免受冲击....后来知道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尽管茫茫征途世事纷扰,可是支撑我们灵魂的情感仍然游走在回家的途中徘徊,区别的是每一个人只是量的差异,而真有质的不同或许从父母那里领受的是否成熟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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