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停学一年的初三女生，她在这一年中，被父母带着碾转各大精神病科诊治。妈妈说这一年，她除了应付工作之外，成为督促女孩吃药的家庭护士。而爸爸呢，原本是只顾忙工作赚钱的，很少顾问孩子的学习和生活。一年来，他推掉了大部分工作内容，在家与太太轮流照顾女儿。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都得听女儿的调配，她好象是这个家庭生活节奏的指挥中枢。 女儿说：“她开始厌学，是因为妈妈小学管得太严，每晚做完家庭作业，还要额外完成她布置的一张数学练习题。现在看到妈妈因为工作压力而哭泣，也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生病之后，还是与爸爸更加不好相处了，他好几次打我呢！” 对于拒学的孩子来说，开始以为离开学校，没有了考试的压力，会暂时感到轻松一点，但不久，她们会被另外一种管束烦恼的，即是白天无所事事的空虚，转向手机迷恋网络，而更被家长监督而发生不可调和的争吵。 当她们各自细数日常冲突的事件时，而我的好奇在于，女孩留在家里，为什么对父母的事情如此上心。 讲到这一点，家长好像言不由衷，当她们一层层地将夫妻之间的矛盾呈现，就能够看到，孩子的病，已经对疏离的夫妻，发挥了黏合剂的作用。 我问女孩，在家呆着舒服吗？她说不舒服，不是被妈妈唠叨，就是被爸爸怒斥。我疑惑地问，那为何不回到学校，那是你呆的地方嘛！她说在学校与同学相处没有问题，相比较还在学校更开心一点。 我更好奇啦！既然在家也不是那么舒服，那为什么一呆就是一年？ 她说：“还不是妈妈不开心吗？我感觉现在我们母女彼此容易交心了.....” 我说：“那可不好，你们居然成一对，爸爸在那里？” 女儿与妈妈对视了一会儿，她们可能彼此需要互关，就是因为爸爸长期的缺席。 我又问爸爸，你过去在那里？爸爸说，自己文化不高，关于孩子学习上的事情，我就不发言，交给妈妈管也放心。 显然，爸爸以为父责就是教育孩子读书，而忽略了成长中的父爱的滋养。缺乏父爱的孩子，最容易罹患心理疾病。 当我继续问父亲，孩子不上学之后，你真的对自己过去的不管不问放心吗？ 他说，也是女儿初中之后，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发消息说她成绩很不理想。他才负担起接送女儿的义务，与她谈心，女孩诉说小学六年妈妈管得太严喘不过气，现在放松一下，一放松就是这个样子。 妈妈对着女孩说：“我有那么严吗？” 女孩说：“六年级第二学期开学初，你不断跟我说，希望能升到市内第二重点初中，就额外加了很多练习题，在一个晚上，又一次要我做你布置的作业，那个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还要强迫我做完，我当时很抵触，跑出家门，你就追出家门，在小区里绕圈子，直到绕累了，我被你拖回家，还要我跪下来认错，如果不认错，就打自己耳光....” 妈妈反问有这件事情吗？我示意让女孩说完。 女孩接着说：“那一次还是爷爷出来解围的，否则我估计那个晚上没得睡....” 爸爸一脸的不知情，但也没有说什么。 我说那个时候，妈妈希望你考上重点初中，经常开小灶，你们母女之间的冲突，爸爸知道吗？ 女孩说：“那个时候，我很少见到爸爸的，除非我妈妈让我向她要钱.....” 我继续向爸爸澄清此事，妈妈忙说爸爸之前只忙工作，周末可能会见到，但平时多数晚上他喜欢跟朋友玩牌。 女孩说：“我知道自己去不了那所学校，但妈妈好像我不去那里读书就很没面子似的。所以，她还是让我报了重点初中，开学后，我上课常常会睡觉，第一单元考班级三四十名...我记得回家时，妈妈那个时候脸色很难看的...” 看来，女孩的厌学情绪很早就出现了，加上偏科，初中的学业很难达到母亲的期待。但我还是鼓励她在被逼打耳光的那件事情的感受，问她当时心里怎么想的？她开始说自己都过去了。我说真的过去了吗？她低着头说那时很恨妈妈的。 她带着对母亲的怨恨升入初中，然后也对数学科严重抵触，越是这样，妈妈越不甘心，她感觉自己就是数学老师，了解数学的重要性，继续让女儿接受数学课外辅导，结果是越辅导，成绩越差。初二时她出现了抑郁症状，后来就是反反复复的住进省内不同的精神病院治疗。 人在抑郁时主导的情绪就是愤怒，而女孩将愤怒压抑了那么多年，如果没有发泄口，吃多少的药物也无济于事。 我观察爸爸的反应，希望他谈谈对这件事怎么看？他说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情，他基本不知道，即使住院，也是妈妈陪同多一点。说明他游离在母女生活之外很久很久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有觉察老婆不开心或者火气大吗？ 妈妈又抢上说：他在女儿小学之前的那么多年，只忙工作，还常常常驻外地。 女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说妈妈那个时候当我要钱时，她就让我打电话給爸爸要一半，妈妈也出一半。 原来，在女孩童年期间，爸爸就是女儿要钱的时候才说上话的爸爸。 妈妈听后欣然泪下...... 现场出现暂时的沉默。我问女孩，你看到过妈妈多少次流泪？她说我妈妈常常流泪，但爸爸不知道的。 内心孤独的妈妈，将全部情感倾注到女儿的身上，自然更需要她取得优异成绩，来慰籍自己。 我建议爸爸給妈妈递纸巾，爸爸才抽了几张餐巾纸递到妈妈的手上。 这个家庭，爸爸自主创业，只忙工作，长期游离在家庭生活之外，让母女之间形成了紧密的依存关系。妈妈是老师，工作上年年都是积极分子，她不仅对自己要求高，对女儿也不会松懈，尤其她提到孩子升学时说，她们当老师的子女，常常也有比较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升到重点学校，这样也不掉当教师的份。她说得也是非常现实，如果自己的孩子发展平平，怎么被众多的学生家长信服呢？这是不是很多教师子女背负更多精神压力的深层背景。 但是，象女孩类似的个案，只要他们厌学了，不是被冠上抑郁症的标签，就是住进精神病药物治疗好几年，作为父母关系疏离的那一方，即使他们情绪失控，也很少认为接受咨询和治疗的必要。 本案中的父亲，他说近一年来，女儿断断续续住院治疗，学业中断，明知道这样下去她的发展受挫，那份着急那份担忧，足以摧毁自己的精神，他也曾经严重失眠，开了抗抑郁的药物，但吃了两天头昏沉沉的，就停了。他从中体会，女儿吃药那么久，是什么滋味，希望她赶快好起来。 爸爸有了这样的共识，他们夫妻才可以相互扶持，带领这个家庭走出过去的恶性循环，我清楚地意识到与这个家庭的工作才真正开始.......（未完待续） 安迪心理咨询中心 郑丽君 脱稿于2021.12.17 11：57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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