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人生几多枯涩－谈谈“医源性”伤害

 人生几多的枯涩－探讨“医源性”伤害

一恍，离开临床工作已经17年，满以为有关“医源性”症状渐行渐远，但是，我面临纠正的个案很多与这个权威的“医源性”有关。这不，刚刚与一个被医生贴上标签的心绞痛病人，帮助他接受由极度焦虑导致“躯体化症状”的事实。

没有医学知识的普通人来说，在医生初次的诊断怀有极端信任感，所以，当一位医生说你是什么什么“毛病”时，他们照单全收，即便最初的诊断不成立，因为“首因效应”留下的刻板印象。这对于患者来说，是多么的沉重与伤害。

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一天上午下班边，有一位19岁的姑娘低着头蹑手蹑脚地来看病，她首先带来大医院被诊断报告，我一眼看她的病历卡诊断传染性“xxx阴道炎”。她说用药一7天，因为不堪那医生的鄙视，再也不想去继续接受大医院的治疗。

我理解她的难处，医生的权威性，有时候比法官更有分量，足可以在道德层面置人尴尬。

此刻，我想像得到她是鼓足多大的勇气来就诊的，就安慰她慢慢说，她说：“当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得这个病的”结果医生用鄙视的口吻说：“是你与男人性接触得来的。”她十分震憾，即刻感到无地是容，因为，她从医生鄙视的表情里读出，已经把她看作是一个不检点的女孩，她怀着十分煎熬的心情等医生开完药方，走出门诊，她哭得非常伤心，她说自己从山里出来的姑娘，连对象都没有，怎么能从男人那里传染了疾病？她上大医院还是托熟人挂的门诊！

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她连谈恋爱都没有经历过，怎么会有与男人的“性接触”，而且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姑娘未婚有性行为会找来很多骂名的，她觉得自己的毛病如果被村人知道，简直会被认为是道德败坏的女孩，以后如何嫁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医生对病因武断的“解释”，次生了女孩医源性“羞耻感”，差不多毁掉既老实又面惦的女孩做人的尊严。

为了减轻她的精神负担，记得当时我十分明确地告诉她说：“此病通过性接触只是一种可能，在农村卫生条件不好的情况下，通过公共的厕所坐炕也会传染……”她当时把头抬起来如释重负地看着我说真有这样吗？我相信我的解释抵不过大医院的医生的权威，至少也减轻了她的道德压力。事实上就有这样的可能，因为阴道滴虫在离开身体的环境下，完全可以存活一段时间，通过不卫生的茅厕传播，而她在卫生知识并不普及的农村，根本无法获得如此客观的信息。

后来，我继续用理解的态度，与她保持医患关系，直到症状治愈。

几年之后，她24岁的那一年，顺利地嫁人，得知丈夫很喜欢她，我祝福她人生开始新的征途，并且祈祷她不要再碰到上面无厘头的伤害。

再后来，她把我当作她的好朋友，每逢即日都给我捎上好吃的算表情情谊，直到我10年后调离那个地方失去联系。

我不知道自己的思维为什么总是要跳越教科书里权威的观点。事实上，多元化可能性往往是存在的。就象我们的心理研究已经超越了精神病学的范畴一样，使很多精神症状不能够解释的问题，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产生之后，个体很多行为用防御机制获得恰到好处的诠释。

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浮现30年前的初当医生时与那个小姑娘相遇的情境，她的委屈与无奈是如此地牵动我的心，我也有思考，当时对那位无助的姑娘的共情，是不是跟后来走上心理治疗道路有直接的关系，我始终认为，有很多身体症状不总是药物能够治愈的，我当然也为能够慷慨地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孩而感到欣慰。尽管当时政治环境下的教科书，没有心理护理概念。至少我已经具备了接纳与共情的能力，帮助她走出了道德谴责的艰难困境。而后，我也同样为许许多多未婚先孕的姑娘以尊重理解的态度对待之，也用同理心去体会那么多被迫接受计划生育四项手术的育龄妇女的心理痛苦......

我到现在都认为，在我们的文化体制下，作女人是不容易的，再不要女人为难女人啦！